《邑人骆宾王游此偶题》一诗摘录于义乌《洋川贾氏宗谱》。
声势浩大的抬阁跷是“洋川贾氏正月十八大会”的活动之一。
耸立于武岩山上的武岩阁。
双林寺一景
“初唐四杰”是唐诗开创时期的主要诗人,他们的诗虽然因袭了齐、梁风气,但诗歌的题材因他们得以扩大,起兴类比、写物记事、抒情抒怀,作为诗歌创作中的重要手法,成了诗人用以传达深邃思想和丰富情感的桥梁。作为“初唐四杰”中较早登上诗坛的骆宾王,他的性格有刚直好义的一面,他的诗歌创作具有豪侠不羁、即景兴悲的鲜明个性。
但也有例外。“能具千古心,能建千古业。千古已无时,千古德不灭。信如贾公者,德业相吻合。开基惟一家,但看梁笔墨。”初看此诗,是多么的质朴和直白!有时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骆宾王的作品。骆宾王是初唐时期的著名诗人,他的诗风既刚健豪放、情感充沛、辞畅语俪、高雅华赡,且善用比兴、托物述怀,擅于用典,格律工整严谨。而读此诗,却如信手写出,这与骆宾王爱引经据典、藏学问于诗的深奥诗风完全不同。究其原因,这是受了傅大士诗偈的影响,在读了傅大士的诗偈后,他即借用了傅大士浅白的语言风格写就了此诗。
这首诗摘录于义乌《洋川贾氏宗谱》,题为《邑人骆宾王游此偶题》。该宗谱在此诗的按语中写道:“临海(即骆宾王)之游双林寺而题句于壁也,不知系何年、月、日,但味其意,觉多欣慕吾祖功德之盛,因登录于谱。” 其实,这首诗当作于唐贞观十六年(642年),即在他因试场失利回家省亲之时。谱中所指的“吾祖”,系指诗中的“贾公”。
骆宾王这次回乡省亲,在时间上比较宽裕,他在游览了家乡的众多山川美景后,最后受家住双林寺附近的一位贾姓士绅的邀请,与亲友一起游览了双林寺,并在壁上题诗。诗中的“贾公”,当指南朝梁时的义乌贾氏先祖贾昙颖、贾孝。与此同时,骆宾王还为贾孝的容像题写了“像赞”——《梁云麾将军孝公遗像赞》。骆宾王所写的这首“偶题”及“像赞”,后来都被收入了《洋川贾氏宗谱》,故而得以保存下来,成为骆宾王献给家乡的难得留墨之一。
一
骆宾王自十岁前后离开家乡,到这次因落第回义乌省亲,中间相隔了十多年。他已由当年那名天真烂漫的咏鹅神童,成长为无学不精的著名才子。但其间也经历了从衣食无忧、一心精研学问的县令公子,到家无斗粟、寄人篱下的落难书生的巨大变迁。成长路上的这种急剧变化,自然丰富了他的社会阅历,让他体会到了人间的真情冷暖,也让他的诗歌更具深度和感染力。
故地重游,物是人非,儿时朝夕相处、慈祥而又严格教育自己的祖父母都已先后去世。因此,骆宾王回家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与家人一起拜祭了祖父母合葬于仓后的墓茔。想起祖父母对自己的抚育恩情,骆宾王不禁长跪不起、痛哭失声。为此,他当即决定要给祖父母补孝。
骆宾王这次回乡,在家乡长住约三个月之久。时值九月重阳,秋高气爽,正是登高野游的好时节。在家乡期间,骆宾王与家人一起游览了武岩山、稠岩等名山,领略自然之美,畅享别样秋色。“武岩山,在县东三十五里,高数百丈,周围十余里,状如纱帽。”这里的山峦起伏,森林茂密,环境清幽,有着多样化的地形和植被。同时,这里又是他儿时曾多次游玩过的地方,是同宗乡亲的聚居地,祖父晚年的许多时间也都在离这儿不远的骆宅(今李塘)度过,所以这次故地重游自然是倍感亲切。
接着,骆宾王又在亲友的陪同下,来到了美丽的绣川湖畔。这湖面积很大,方圆十里一望无际,湖光秋色交相辉映,显得那么和谐。不管是泛舟于湖畔、漫步在岛上,抑或闲聊于竹林人家,都透着绵绵诗意,好不惬意,让长期积在心头的秽气也为之一涤,心境变得分外爽朗。于是,他就把这些天来的游踪缀成了一首首长短不一的诗篇,在描摹山水情致的同时,又抒发了自己亦喜亦悲的跌宕心志。只可惜这些咏怀故乡的诗歌,都毁于暮年的兵燹,这不能不说是义乌文化史上的一大损失。
就在骆宾王登高稠岩之后,有一个家住双林寺附近的贾姓士绅慕名前来,邀请骆宾王去游名刹双林寺。作为家乡早已名闻天下的寺院,骆宾王本就有意到双林寺一游,于是欣然同意,并在贾公的陪同下在城东码头上船,沿义乌江顺流而下,不到一个时辰,就在一个房舍林立的大村落旁泊船上岸。再步行五六公里,来到了双林寺。但见寺庙三面环山,僧房缘山而建,正殿面对开阔的原野,景象十分壮丽,钟磬鼓乐之声悠扬传来,让人顿时感到心绪宁静,氤氲着天人合一的悠然神韵。
二
双林寺由梁武帝敕建、傅大士开创,并以其规模宏大和高僧辈出而名扬中外。南陈太建五年(573年),双林寺菩提惠则法师(傅大士弟子、隋朝时双林寺住持)等上书陈宣帝,请上下朝贵为双林寺护法檀越。陈宣帝答书可之。
隋朝时,双林寺号称“天下第三,江浙第一”。隋文帝杨坚分别在开皇十五年(595年)、开皇十八年(598年)、仁寿元年(601年)三次作书给双林寺惠则法师:“汝等皈依正觉,宣扬圣道,想劝勤修梵行,殊应劳德”“汝等弘此慈悲,精勤苦行,广济群品,深慰朕怀”“法师舍离尘俗,投志法门,专心讲诵,宣读妙典,精诚如法,深慰朕怀”。
在隋大业元年(605年),隋炀帝为双林寺作书。此后,僧徒住持,自朝廷至于郡县官司多加保护之。
至唐初,双林寺已历经百余年,它在朝野的影响巨大。骆宾王在孩提时,就曾听爷爷多次讲起过双林寺,讲到了双林寺的祖师傅大士,在结庵苦修的地方建起了天下名刹。所以到双林寺一游,也是骆宾王心仪已久的事。
到了双林寺,骆宾王倍感亲切,在认真听取了住持的介绍后,还在藏经楼参阅了傅大士留下的众多诗偈。贾士绅此次邀请骆宾王游览双林寺,是想请他为其祖贾昙颖、贾孝题写像赞,他们都曾为双林寺开基创业出过大力。等贾士绅把自己祖先的事迹及其与双林寺的渊源向骆宾王介绍过后,骆宾王的思绪立即回放到了刚刚参阅过的傅大士的诗偈“空手把锄头,步行骑水牛。人从桥上过,桥流水不流。”“有物先天地,无形本寂寥。能为万象主,不逐四时凋。”
傅大士的这两首诗偈题为《法身颂》,虽语言通俗,却含义深奥。从第一首诗偈的字面理解:手里空空如也,却好像握着锄头,一边步行一边骑着水牛;人在桥上过,看见桥在流动,水却是静止的。对于后两句,如果我们用相对运动的观点来解释,是可以解释通的。而对于前两句却只有通过领悟禅理才能理解。我们看到人手里是空的,但是作者却说是抓了锄头,我们也许是看见了假象,其实作者的本意只是想点拨我们去理解佛性,懂得本性就是真心的道理。
骆宾王对此反复吟诵,沉思再三,即从傅大士“空手把锄头”的诗偈中醒悟了过来。于是似有所悟地以傅大士一样直白的语言,在墙壁上题写了《邑人骆宾王游此偶题》。诗中的“千古心”,意味着超越时间和历史的持久性,体现了人类对于真理和美好事物的永恒追求。从更深层次的文化和哲学角度来看,“千古心”也暗示了一种超越物质世界的精神追求。“已”是“停止”的意思;“无时”指没有时候能够停止。“德业”一词出自《后汉书·杨震传》:“自震至彪,四世太尉,德业相继。”主要指的是个人的道德品质和所建立的功业,这一概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。“笔墨”指文字或文章,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笔墨被视为一种文化传承的象征。“梁笔墨”指的是传承南梁文化,这里代指对傅大士所开创的双林寺的传统文化的传承。
这首诗的大致意思是:既怀抱有千古的情怀,又能开创千古的基业。悠悠千古,虽没有尽头,但美德不会老去,它留下的是永恒的火焰和不灭的光辉。如果一个人能够像贾公一样坚守承诺,那么他就能够做到“德”“业”双修,“善行”与“基业”齐头并进。傅大士所开创的基业——双林寺,使梁朝灿烂的文化得以传承,且绵延不断、生生不息。
南梁,因其繁荣的文化而闻名于世,骆宾王在给“贾公”的题诗中,盛赞了“贾公”的“德行”与“功业”,且两者做到了相互吻合。在“贾公”的无私捐助下,双林寺的千古基业得以开创,而怀有千古之心的“贾公”,自然也成了一名德高望重、功业显著的人物。待此诗题毕,贾公又邀请骆宾王为其祖贾孝的容像题写像赞。骆宾王仍按傅大士直白通俗的语言题写了《梁云麾将军孝公遗像赞》:“三军之帅,百代之英。功隆帝室,泽被生民。辞侯封而荣国谥,好慧善而树双林。然则公之出处,其果贵客乎,抑古之真人?”
骆宾王学识渊博,熟读经史子集。他在创作中强调所歌颂事物的精神和品格,并借事物来抒发自己的情感,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。此诗受傅大士“步行骑水牛”直白诗偈的影响,信手而出,写得平易通俗,出观点、出思想、出境界,葆有即兴般的鲜活感。
三
骆宾王在此诗中提到的“贾公”家族是当地的巨族。义乌洋川贾氏始祖贾尚甫,在东晋永和年间(345年-356年)为避寇,携夫人从河南胶东南阳南迁至义乌定居、发族。贾氏五世孙贾昙颖和贾孝,前者捐地建寺,后者弃官后追随傅大士崇佛,与双林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“九层之台,起于累土”,凡事从基本开始,积跬步、累小流,方有所成。傅大士开建双林寺也是如此。自梁普通元年(520年),傅大士在双梼树下搭草棚结庵开始,偕同妻子留妙光躬耕而居,白天劳作,晚上修学,勤奋过日子。在梁大通元年(527年),地方上发生饥荒,傅大士设大法会供养诸佛大众,先劝化妻子施舍了田地产业。他的同里中人,受到他的感化,也纷纷学他的行径,捐供了全部财产,如同里的傅昉、傅旺等,即变卖了所有家产拿来布施。后又有贾昙颖居士来布施其濑里之山地,傅大士受之,并建了精舍。
据《洋川贾氏宗谱》记载,梁中大通三年(531年),贾昙颖辞官归里。傅大士与弟子在云黄山居所前约十里开凿有精舍,并种植了粮食、蔬菜。在秋天收获时,贾昙颖来舍赐濑里地与大士,大士即把所收获的粮食与之。此时,傅大士生活在林麓葱蒨的云黄、濑里两地,有两处精舍可以居住。在傅大士的影响下,贾昙颖不但信仰了佛教,还捐出了私产,赐土地一处供傅大士建造双林寺,助力傅大士弘扬佛法。
双林寺的佛教信徒越聚越多,但还没正式建立寺院。此后,傅大士多次向梁武帝传授佛法,得到了梁武帝的大力支持。直到梁大同六年(540年)十二月,傅大士在第三次进京至次年春回寺后,才以“凡此修圣道,常度无度人”名义,启帝同意。最终,梁武帝敕建双林佛殿于双梼树旁。
南陈天嘉元年(560年)至二年(561年),傅大士盛设龙华会,并在云黄山七佛峰、穿身岩、双林寺、七佛阁、芥子园等地弘佛示法,盛况空前,威仪绝后。
南陈天嘉三年(562年),南梁云麾将军贾孝因不满朝政,辞官回家。当朝皇帝念他为开国元勋,赐铜钟以示告慰。回归故里后,贾孝亲率手下八十余人和皇帝所赐铜钟来到双林寺,投拜傅大士为师。傅大士率众在云黄山顶以甩圣钟落地为据,令贾孝等人在圣钟潭边建法会院,弘法修道,号贾孝为“有会法师”。贾氏宗族就和傅大士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正月十八是贾昙颖的生日。贾氏宗族为纪念贾昙颖、贾孝与傅大士的这段佛缘佳话,念他们曾“舍家宅田园”助傅大士建双林寺之功德,定在每年贾昙颖生日的这一天,都要合族到双林寺内的贾大宗祠举行盛大的送大蜡烛仪式,祭祖拜佛。周边数十里的善男信女都来顶礼膜拜,习惯成俗,称之为“洋川贾氏正月十八大会(庙会)”。为壮行色(增强旅行者出发时的气势或氛围)的抬阁跷也应运而生。
抬阁跷原称“抬贾巧”(在义乌方言中,“贾”和“巧”分别与“阁”和“跷”谐音),意为义乌贾氏祖先重孝节、懂礼让,后人多能工巧匠,向来受人“抬举”。在这一天,洋川贾氏便抬着一座雕工精致的傅大士佛龛和近十台甚至数十台“抬贾巧”,由龙虎旗、蜈蚣旗、清道旗开路,数十把火药铳、成双成对的大铜锣有节奏地齐鸣,并抬着百斤重的大蜡烛,敲锣打鼓举行“十八大会”,好不热闹。后因傅大士生于农历五月初八,贾氏宗族又在“十八大会”的基础上,在五月初八增加了庆祝傅大士生日的祭祀活动。
四
怀着对故乡山水的挚爱,骆宾王此次回乡省亲,不但游览了家乡的稠岩、武岩山等诸多名山,游览了苏溪山水,游览了绣湖和双林寺等;他还受婺州司马骆涛之邀,乘船赴州治金华一游,先后游览了婺州城、玄畅楼、金华山等,并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。若干年后,他因仕途倦怠,闲居齐鲁,在探望好友高四时,写下了《夏日游德州赠高四》长诗一首,篇末写到自己想回金华山隐居的心迹:“栖拙隐金华,狎道访仙槎。”
故乡的亲情温暖着骆宾王的身心,故乡的山水涤荡着试场失意的郁勃胸怀,也焕发了他内心原有的期盼和热情。心情舒坦了,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,转眼间,骆宾王回义乌已快三个月。在这年十一月下旬,带着故乡父老的浓浓情意,在家乡两位叔叔和宗亲乡友的热情欢送下,骆宾王离开义乌,又一次踏上了去山东的旅程。
在回山东瑕丘的路上,骆宾王也是继续饱览沿途的名胜古迹,观察各地的风土人情。从陆路途经诸暨时,还特意去拜访了祖父的老朋友,当年要他咏鹅的那位黄老先生。但黄老先生已于五六年前谢世,骆宾王就在他的家人陪同下,去黄老先生的坟前拜别,以报知遇之恩。当晚即下榻在诸暨。
在第二天离开诸暨时,骆宾王走上了一条山路。人生无常,或感于亲人的相继离世,深感生命的短暂与无常,或有感于前途难测,面对未来的担忧和焦虑,骆宾王触景生情,写下了悲怆的《早发诸暨》一诗:“征夫怀远路,夙驾上危峦。薄烟横绝巘,轻冻涩回湍。野雾连空暗,山风入曙寒。帝城临灞涘,禹穴枕江干。橘性行应化,蓬心去不安。独掩穷途泪,长歌行路难。”
诸暨是越州(今绍兴)与婺州(今金华)往来的枢纽。《骆临海集》卷之二对此解释道:“《元和郡县志》(原名由唐李吉甫撰的《元和郡县图志》):江南道越州诸暨县,秦旧县也。界有暨浦、诸山,因以为名。越王允常所居,原祖禹。《方与纪要》:浙江绍兴府诸暨县,府南百二十里;西南至义乌县百二十里;西至浦江百里。浣江在县治南,即浦阳江也,一名丰江,一名青弋江,今吾邑(指义乌县)人,多由此舟行也。”
诗中的“征夫”,即征人,远行的人,此处系自指。苏武古诗:“征夫怀远路,游子恋故乡。”“夙驾”是指早起驾车出行。“危峦”指险峻的山峦。南齐张融《海赋》:“旁踞委岳,横竦危峦。”诗的三、四、五、六句,一句一景,昏暗冷峻,给人以压抑感。“绝巘”是指极高的山峰。“涩”指使不流畅,“回湍”指回旋的急流。“入曙寒”写拂晓风寒,以切题“早发”。诗的七、八、九、十句,一句一物,相互对照,“帝城”显指京都长安,“灞涘”是霸水之滨,“禹穴”是指相传夏禹葬地会稽山。“江干”意为江边、江岸。“蓬心”比喻知识浅薄,不能通达事理。在此诗的后四句,每句皆用典故,如“橘性”“蓬心”“穷途泪”“行路难”等,反映了诗人因为仕途不得志的苦闷,以及再次踏上征途的彷徨和忐忑,深感世路艰难、征途难测的心情。
这首诗描写了旅途的艰险,写得诚挚而真切,其整体基调是悲壮而慷慨的,抒发了诗人困厄不平之情。全诗的意思是:远征人时时为遥远的征途而感到忧虑,早起后就驾车踏上了险峻的山路。轻薄的烟雾笼罩着高耸的山崖,山溪中薄薄的冻冰阻滞了回旋的急流。山岚瘴气弥漫了整个天空,山风吹来,暖气骤退而变得寒冷。想当初我还在京城霸水之滨,如今已来到了大禹枕穴之地。橘树的秉性会应时应地而变,可我却因自己的知识浅薄而感到惶恐不安。独自拭去因无处可走而流下的痛苦泪水,在前行的路上放声高歌一曲《行路难》。
骆宾王的这首《早发诸暨》被许多唐诗研究者举例为浙东唐诗的代表作,影响甚大。其描写山中清冷之景,意境深远。但有的唐诗研究者认为此诗作于唐开耀元年(681年),即骆宾王在赴临海任上,扶棺南归之时。但骆宾王研究专家骆祥发则认为是作于骆宾王因试场受挫,即这次回义乌省亲期间。这从诗中“轻冻涩回湍”中的“冻”字也可探知当为这一次。骆宾王赴临海上任时是在8月,天气还没这么冷,不会有冰冻,而这次从义乌回山东,经过诸暨时,已是11月,河流发生“轻冻”现象是比较寻常的。再者,骆宾王扶棺南下时,灵船到萧山后,是沿富春江水路,经兰溪再回到义乌的,骆宾王在富春江畔严子陵钓矶前暂泊时,还写下了一篇寓意深沉的《钓矶应诘文》,所以沿途不可能经过诸暨。而如果是回乡葬母后再入诸暨,这种可能性也极小。到达义乌后,骆宾王为母亲选定的举行葬礼仪式是在8月20日,待丧礼结束还要回访各地亲友,按照朝廷委派骆宾王为临海县丞的牒文,限八月内到任,所以在这么短时间内,骆宾王几乎没有可能从义乌绕诸暨,经越州、剡县一圈后再赶赴临海上任。事实上,临海距义乌仅数百里,骑马单日可到。
《早发诸暨》一诗,以诸暨为基点,前则展望前程,后则回首往事。诗人但见高峰插云、岚烟曳壁、回湍遏冰,于是喟然而叹:人生历程不也如此坎坷崎岖?加之路上浓雾遮天、山风挟寒,此去命运不也冥晦莫测?驻足前瞻,诗人不免悲满丘壑、思尽烟波,既写尽了旅程行途之苦,又隐含人生旅程之艰,感慨愤懑,力透纸背。
全媒体记者 龚献明 文/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