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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文贿”与狐媚 齐世明 2024年08月16日

狐媚,俗传久矣,早在《北齐书·后主纪》中便有载:“是月,邺都、并州并有狐媚,多截人发。”狐媚恁般厉害?清人纪晓岚撚髯一笑,在《阅微草堂笔记》有力地驳之:两人为狐所媚,以致饿倒于深山老林,奄奄待毙,后幸被一猎人救起。两人恨狐,请猎人入山捕杀之。猎人说:鱼咬钩,贪饵故也;猩猩刺血,嗜酒故也;你二人宜自恨,亦何恨于狐?

猎人问得有理。鱼吞下钩,非钩之过,乃是因为贪吃鱼饵;猩猩被刺流血,也是它贪喝酒的原故。故事中的那种狐媚,世界上是没有的。设若狐确有魅力,岂能迷惑心比石坚者?“肉腐出虫,鱼枯生蠹;怠慢忘身,祸灾乃作”,《荀子·劝学》一语道破了问题实质,东西腐烂了才会生虫;你本身有了软肋,别人才能借机打击,灾祸才会乘虚而入。

驰目凡界,却不又乏种种媚人之“狐”,被狐媚所迷而跌了大跤、上了大当者不知凡几。现代版的狐媚藏身于社会的各个层面:各级领导干部,都可能“撞”上金钱和美女这样的狐媚,千万“莫伸手”,一伸手,便会留百年恨!便是芸芸众生,“中大奖”“赚大钱”的诱惑也是你可能遇到的狐媚,贪图“重利”会让你牺牲自己的养老金,乃至任人宰割……只有在狐媚面前眼不斜视,腿不斜行,心不摇荡,意不妄作,才能走好自己的人生路。如此,则再阴险狡诈的狐媚也无以售其奸。

目下,在深入反腐的高压之下,金钱、美色之类的俗贿,有所收敛了,字画、古玩之类的雅贿,也更隐蔽了,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而名文贿者,便凸显出来。文贿,是与狐媚同属“非物质贿赂”,即用诗文或语言来阿谀奉承别人,从而捞到好处。乍看起来,文贿不违纪、不犯法,实则如同一只潜伏在身边,悄然出击的黠猱,让人在“温水煮青蛙”似的“舒适区”,静悄悄地上当,潜移默化地被戕。

清人沈起凤在《狐媚》中讲的故事,足证文贿之害:生性狷介的宁生,喜独自在多狐的废园里读书。朋友劝他离开。他笑答:我惟好架上书,媚术虽工,遇我无效。不想,入夜狐至,与它不同,颇具文气,善引经据典。宁生听得入神,彼此同坐而读,渐升级为共寝……至宁生神疲气殆,终悔之晚矣。有友总结:以色媚人,色衰则爱弛;以金媚人,金尽则交绝。只有择其所好以投之的贿术,才防不胜防啊。

《艺文类聚》卷五七引汉潘勗《拟连珠》有言:“臣闻媚上以布利者,臣之常情,主之所患。”古往今来,在有权势者周围,总有一些像黠猿一类的文贿者,这些人工于歪门邪道,善于拍马溜须、献媚取宠。目的皆在于领导手中的权力,想用投其所好,博取各种利益。文贿对领导干部所产生的“慢性杀伤”,丝毫不比大大小小、形形色色的“糖衣炮弹”弱,更需要甄别与防范。

其实,文贿与狐媚皆不可怕,可怕的是,被“贿”所害者先失了防腐抗腐的免疫力。此际,“物必先腐也,而后虫生之”(苏轼《范增论》)当在你的耳边响起,常言说:固本方能祛邪。所谓固本,就是去贪戒谗戒腐,这在今天仍有重要的现实价值。